2013年9月26日 星期四

當公共空間私有化 綠地故事

PhotoKin(南生圍)Roy(馬屎埔)、亮(梁啟智)

給你說兩個故事。
大概一個世紀之前,曾經有一位姓孫的,看見百姓生活水深火熱,人們為田為地為奴為婢,於是提出「平均地權」的偉大理念,讓國人得見曙光。最後,理念破滅,含鬱而終。
大概半個世紀之前,又有一位姓毛的,認為土地所有權為全民的,所以,抹殺了私有化,旨在人人有地耕,個個有屋住。最後,他建立了一個產業共有的國家,成為既得利益者的公敵,至於後面的故事,你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詮譯。
兩位故事主角去如黃鶴,而他們的想法亦一如泥上偶然留指爪,不過,這幾道爪痕,卻是普世價值——即使,我們活在普世價值之外。
你可以說,雀巢都給鳩佔,弱肉當為強者食,不過,老虎都絕種了,鳥兒都沒住處了,莫說住在田野的,你住在七十樓,遠眺過去,還不是密密層層的七十樓,如是發展下去,即使沒有外星人侵略,我們都在自掘墳墓。
土地,當住的,當耕作的,而不是當炒賣投機囤積居奇的,今天這個景況,你還在說GDP























南生圍——自相矛盾
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最近鬧得火紅的南生圍、甩洲一帶,根據Peter與阿思所言,這裡本為沼澤,因為住在元朗廈村鄉的鄧族人在南宋直到清中葉間,曾把該處闢為鹽田,造基圍、曬鹽,才漸由沼澤成農地,後來鄧族涉反清活動,逃亡了,事隔多年,又有地主覬覦,開始收地,人氣活躍的村落,回歸荒廢,大片農田變成蘆葦床,成為候鳥在濕地覓食過後,休息藏身的地方。
一切又回歸自然。
這個還不矛盾嗎?人為發展到了極致,回歸自然,當中隱含了的末世意味,並非象徵性的,而是實實在在的,以大地的美好來讓你動容嗎?
以前的人類因應環境而生活,改變了這個沼澤,現在,卻因為炒賣活動而傷害自然,想把濕地改為豪宅哥爾夫球場,這簡直是發神經。
最諷剌的,因地產炒作,才有南生圍,現在又有可能敗在地產炒作


綠地,天上的鳥,地上的人
果然是思維的問題,我相信一般人在這裡行走,都不會聞得到銅臭,唯獨有如曹仁昭所說,你要「成功」,你得變成一匹狼,高瞻遠矚,看到其他人所看不到的,其他平凡的人,就會變成羊,被剝奪。
我是羊。
我們與長春社公共事務經理李少文Peter,與香港自然生態論壇的王學思阿思,沿著錦田主渠一直走,說是訪問,都多在聽Peter與阿思在說這南生圍的背景,並且輕鬆漫遊,他們亦沿途拍拍候鳥與生態,兩人除了是保育人士,也是觀鳥愛好者。
「這裡一直未建房子,只是條件未符環境評估,我們因為舊制的黑箱作業,所以不知道不符的條件到底是甚麼。地產商已經延期多次了,但問題是,這不可以無限期延展下去,按規例,今年的十二月十八日是死線了,政府不批的話,地產商得由頭再來,再向城規會申請。我們希望做到的,是政府收緊條件,按現在對環保的要求,去進行審核,而並非按照十多年前的水準,並只以法理作論,抺殺這裡的生態價值。」
說到底,又是在玩弄法理的遊戲。一切的禍端,正是來自其中「未確定用途」的區域定性。這可參看後頁關於南生圍的發展計劃時間表。

動物從沒入市
「我們只是用現在的標準再造一次,其實,當中的十幾畝地,已經批核了,他(符氏家族所有的)是有權去建屋的,這是一九六零年代的事,只是,我們希望,政府可以以地換地,留下這片生態價值極高的濕地,因為我們希望可以保育整個南生圍,而不是爭取一部份用作濕地之用。」Peter說著,拿相機再拍拍河上的黑臉琵鷺。「因為保育,是一整個生態系統,而並非東一塊、西一缺留那一個這圓一個方便叫做保育。」阿思續說︰「因為動物不會跟你計數,我有這五公頃便OK了,然後我又飛到那邊的五公頃去覓食啦。他們有區域的概念,部份更會有邊緣效應,比如有些只能住在方圓十公頃的正中央,牠才有安全感住下去,但若你只有小缺小缺的,牠未必會繼續留下來。一片濕地的面積,與整體功能,不能分開來說……」Peter打了個岔︰「現在不要說完整性,連面積的保不住。」

羊群與狼在角力
現在只保留了河口位置的濕地「現在為了滿足那廿六條條例,便有了這個(A)圖則,其實,本來(B)連北邊這幅濕地都沒有,真箇皇恩浩盪!」據Peter說,阿思把相機擱下,續說︰「現在這個狀況,只看一個人(各部門的官員)的決定,這亦使我們最為擔心。滿不滿意,是人為的嘛,舊制的條例亦不公開,所以現在公眾是完全不知內情的。」
Peter認為,南生圍的生態價值,並非地產商應該竊取的,而是應該留給下一代,留給公眾與及大自然的。「因為當中的十七公頃,具有相當的限制條件(百份之二十的地積比率),是屬於符老榕先生的家族,但恒基與符家合作申請整個南生圍發展計劃,目的是避開原來的限制,便向城規申請,希望賺到盡,但對市民來說,地產商在取一些本來不應拿的東西。」如果十二月十八日敗訴,保育團體會便會申請把整個南生圍全部變回保育地,屆時,地產商只餘當中那塊地。
儘管面前的圖則,有一片所謂的保育地,但豪宅,是私人物業,即便與團體合作,由誰去監察呢?又有誰監察得了呢?羊看得緊狼嗎?

環保的出路
環保團體現在建議,濕地保育基金,一條龍式服務,管理西北不同的濕地,而一個基金統一管理好,因為不同的濕地有不同的狀況,鹹、淡水各有不一樣,物種亦不一樣,另外,就是可以把具保育價值的土地買回來。問題是財政來源,政府不願,肯定會遇到很大阻力,說人都搞不好,怎管得了小鳥?而香港地價亦被地產商囤積炒賣至現在的水平,不像國外環保團體般相對較容易。
當然,收地問題亦是一回事,因為大地產商在收地的時候,不會出面,都開設小公司去收地,所以,根本就沒法知道那裡有大規模的收地活動,而農村只剩老人家,他們賣掉土地,不用繼續種田養魚這種勞作,留錢養老也不是壞事,這是整件事當中最大的矛盾。
「其實,現在世界自然保育基金都有綠魚兒計劃去幫助漁民,讓他們有能力繼續養活自己,同時以本地生產、自然養殖作招徠,使更有市場價值,當然,能夠保育到漁塘,才是當中最大的契機,因為這是生態環境的一環,這是現在在做的事情。長春社與觀鳥會在塱源都有做類似的事情,不過是教種本地米的。」阿思說,這樣回到農耕卻又能為生的作業,能夠生活,才可以談保育。不過,若是佃農,最後也幫不了,因為佃農不過是租戶,地主嘛,可能做廢車場,他們還賺得更多,所以,才會想到保育基金,以錢換生態價值。



雜誌拍攝、婚紗照,一同在這裡取景,香港日後還會有美景嗎?
























發展商以「雙贏」的方式去申請這種做法,希望在新界西北發展這種環保豪宅,但那有人知道整個管理是去到那一個水平?













當中的蘆葦床,就是鷺鷀晚間休息的地方,也別說動物了,作為香港人,我亦很久沒見過這麼大的一片草坪了。












不用望遠鏡,可以近距離見到野生候鳥,僅南生圍。
























阿心(美容師)
跟市區拍照,分別很大,在這裡被拍,這種環境,舒服多了。
















先生(零售業)
知道這裡有可能被私有化,很不開心,所以都趕在此前,到這邊拍照。你看這裡,看到很多電視劇電影來取景,很多似層相識的片段……覺得很可惜。

冼先生(零售業)
我覺得很可惜,裡面真的很漂亮,一直走,覺得裡面那種原始,是香港罕有。











先生
社會應該投放更多資源去保育,我也是最近才聽到這裡發展豪宅區,覺得很可惜。我覺得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建豪宅,不一定要破壞這裡。

太太
香港太少地方可以以自然環境拍到婚紗照了,連這裡都沒了,便太可惜。













在電視劇電影常見的場景,今天都被圍了鐵絲網。




































長春社公共事務經理李少文Peter




















香港自然生態論壇的王學思


















南生圍發展時間表

1640年代,傳說擁有該地的鄧氏商人因參與反清復明而逃走,鹽田隨之荒廢。
1917年有發展商計劃把后海灣約二千畝濕地變為農田,但因申請人不能達至政府對灌溉的要求,計劃也引起地區之間利益或「偏見」(當時政府報告的用詞)的衝突,計劃在1918遇到阻力。申請人決定把計劃分期推出。
1919年屏山到輞井的1200畝濕地變為種植紅米的稻田。
1920錦田反對由新田到米埔(南生圍和甩洲也包括在內)的填海計劃,恐怕工程會使水浸惡化。
1921年三月一名代表填海公司的屏山鄉長老遭錦田居民「粗暴對待」(roughly handled),事件經元朗和大埔的鄧族調停後才平息。
1922年底,事件終解決。
1923年工程完成。該處的稻田在二、三十年代開始改為魚塘。
1927年,南生圍的魚場建成,因土地由胡南生擁有,故名南生圍。南生圍一片土地後來落入傅氏家族手中。
1960年代,行政局批准了在南生圍一項面積約十多公頃的發展項目,
1991年七月為南生圍制定中期發展審批地區圖,發展商如果要在南生圍發展,便要向城規會申請。南生圍項目所在地在審批地區。
1992年八月起,恒基便向城規會提交第16條申請。申請地點面積98.3公頃,申請人擁有67.4 公頃的土地,另21.9 公頃為政府土地。發展項目名稱為Sunnyville Estate,包括一個十八洞高球場,2,550個住宅單位,當中二十五座為七至八層高,五百座為三至四層高,每座有兩個複式單位,九百七十座為兩層至兩層半連車房的建築物。
1990年代末期,有指恒基兆業地產和澳門第一代賭王傅老榕後人傅氏家族的富麗華集團合作發展南生圍。
1996年,其中經歷了多次的司法程序,與當年相對更為民請命的規劃署,進行了長達四年的角力,直到恒基其後向樞密院上訴,樞密院於該年十二月十六日判恒基得直。樞密院判決指出,申請地點大部分劃為「非指定用途」,發展審批草圖亦沒有說明土地不能作住宅發展;判決也指出,規劃署九三年時補充的指引,沒有指二區(規劃署補充指引,把南生圍分成一、二區,區內不接受任何新發展申請;二區可接受「低人口密度」及「不影響生態環境」為理由申請發展。)不能發展住宅。
1997年,傅氏家族出售了富麗華集團,只保留了南生圍的發展項目,現時為傅氏廣興置業集團南生圍建業有限公司所有。由於政府在九零年提出修訂城規條例的草案,
1999年,南生圍項目的土地改劃為其他指定用途(綜合發展及濕地改善區)。但由於發展商仍然未能完全滿足城規會和城規會上訴委員會定下的條件,因此項目未能開展。
20101218,發展商再提交規劃的死線。


圖為土地用途,除了在南生圍南部一幅約16.6 公頃的土地為住宅(丙類)外,其餘為未確定用途。
















未修改前,連北面的濕地都沒有,但其實兩者單位數沒分別。

















馬寶寶的歌聲——粉嶺北馬屎埔村
我跟陳劍青一邊遊走在馬屎埔村,一邊看到外來的義工絡繹穿梭,一邊聽著關於這裡的故事。

禍根
事情是這樣的︰「07年十大基建施政報告(新界北發展計劃)出台,98年時,並沒有提及的,當年只說粉嶺北,所以大家(村民)都不知道是指馬屎埔,到第二次咨詢,大家才知道與自己有關,先前的咨詢,只關原居民聯繫,這個非原居民的村落,竟爾給抺殺了知情權。」據陳劍青說,這裡是是寮屋區,但跟慣常所見的,有所別,這裡的特質,是一塊田跟著一間屋,是戰後來港的佃農,多從順德、番禺、南海而來,因為很多懂種田的,來港後,都在上水、粉嶺;而且四、五十年代,很多移民都不是到市區,卻待在聯和墟等市集,看看有沒有工作,其時的原居民地主,便會招他們當佃農,幫忙種田,收穀作租,變成住田邊,守田畿,順帶方便凌晨下田割菜的模樣,一直五、六十年。
「但,現在要發展,說要發展成環保城鎮,不過,發展模式有別於以前(沙田大埔等八十年代發展起來的新市鎮等),當年收地賠償都由政府處理,各種安置,甚至乎可以集體搬村等,都較為合理;現在呢,換成公、私營合作,政府只負責規劃,收地這種事情就由地產商去做。這當中,意味了發展時,將出現一個很大的投機空間,於是,地產商進來收地,而這過程中,又會牽涉很多逼遷,收回來的價錢,因為大地產商找艇仔(小地產公司)向原居民買,很多人都不知這些農地日後會拿來發展,所以,竟有幾十元一平方尺得來。後來,聯和墟也發展起來,好像馬屎埔對面馬路的屋苑,竟然賣萬多元一尺。」
在這裡生活了五、六十年的佃農,被逼遷,而因為是移民,絕大多數的,都沒有地權,所以,政府亦像是故意的,選擇了這種公私營合作的方式進行發展,方便他們不用處理這裡的安置問題,只消丟出一句︰「與我無關,我只負責規劃」,便好了,但其實在此前都給了地產商一些提示,規劃這裡了,來收地吧!所以在這十年內,發展商已經收了八成農地,規劃出來,結果就會變成如圖B所示的粉嶺北新市鎮。

腫瘤
陳劍青走到蕉林,說,這是不愉快的蕉林,被逼種得密密層層,是因為佃農只要證明自己繼續有農作,才能繼續在此生活,但,這裡的發展使得地方都生態都出了問題,走到一家小宅,又會說這裡的小故事,這裡二百戶,有二百個故事,而且,都是受到苦害的悲劇。
而這種種悲劇的核心,陳劍青認為是這種發展模式所致︰「政府故意選擇這種公私營模式,不用處理村民被逼遷等問題,事後刻意把自己置身事外,問題是你的規劃使現居村民被逼走啊!沒理由與你無關。」
亦因此,使這地方出現了如國內逼釘子戶的滅絕人性收地行為︰「整條村都是四、五十年代建成,那時屋頂流行使用石棉瓦頂,建好放在這裡其實是沒有問題,但問題是你要拆,會有石棉塵逸出,使吸入者導致間疲瘤及石棉肺等疾病,可能不會即時出現的。」於是發展商覻準這點,來收地,收一間,拆一間,但拆時不是跟既定程序去拆,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收來,立即在內地請工人,即場把瓦頂敲碎,就這樣八十幾九十間村屋的石棉瓦頂碎片,放村裡,當風揚。我們當時都有拍下照片,其實,這發展商請人回來敲碎了的石棉瓦頂,不只傷害到村民,即使對面的綠悠軒、帝庭苑,在那一兩個星期應該都難以避免受害。」不過這樣,既省拆卸成本(幾千元一尺),同時亦對村民構成恐慌,明顯是逼遷手段,加上,眼之所及,看得到已收的屋子,絕多都只把屋頂、窗、門拆掉,所以,整個氛圍讓人覺得繼續住在這裡沒有未來。
這是今年年初才發生的事,聽起來倒像七十年代貪警當道的日子,關注組成員訴諸法律,最終逼得四叔(李兆基,恒基兆業主席,亦是馬屎埔發展與政府合作的地產公司)他們出資千多萬去做了一個石棉淨化工程。「其實我們不要向他拿錢,我們沒要求要錢,最多象徵式要一元,但要恒基提供驗身費及賠償家園。」對村民來說,那種心理的傷害,不是錢與實質的事物可以抵償。

規劃動機
規劃本身,是設計一個地方,使未來的生活更好,現在竟是透過規劃這手段,去破壞人家鄉郊地方,去破壞人家的村落,是事情最大的本末倒置。

「想著要重建一個社區,我會想,這地方是否有需要被重建?好端端的,哪有必要去重建呢?其實如你看到,這是一種香港人遺忘了的生活態度,五、六十年代時,會視鄉郊為低下,入城就是進步,直到近年的城市發展,開始叫人反思。好像以前會說︰你都一腳牛屎!你這個鄉下佬、牛屎飛,類比一個人的文化水平低落,現在呢,農夫並不是一個低賤的職業,我們更發現鄉郊生活是另一種生活的方式,而且亦是現代都市生活值得追求的一個方向。這村,本身就有很多價值,而且很多東西我們還未完全發掘出來。哪是否真的需要重建呢?」陳劍青以一慣單一的調調在說著經歷整個過程的激動,我在看著婦人在田裡料理青綠如玉的蔬菜,幻想著工人在碎石棉的場面。「即使真的要重建,方式亦很多,但肯定不是現在這種。像剛提及的一百戶中,很多都是零賠償的被迫走。因為地產商向原居民買了那塊地的地權,佃農租戶便給逼走了。完全沒有賠償過。」公私營合作,狼狽為奸的味道很重。
「這既影響了一條村,即使能判別發展具有公眾利益,是否應該保留整個村落的網絡與關係,助他們覓地重置,重建村落呢?你把人家的鄉郊生活徹底摧毁了,在另一個地方讓他們重建家園,是一件相當合理的事吧?發展不應影響到村民的生活質素。」可以選擇生活方式,是作為人的基本權利。
所以,陳劍青與關注組,這裡餘下的佃農們,都堅持不遷不拆。「因為不論數據上也好,各式理由都好,都沒甚麼公眾利益是務必要發展這裡,我們只見到純粹、滿足一小撮人,將之開發圖利,便以政府找來一個理由,發展一個市鎮,去包裝這小撮人的私利。」儘管會放公屋作陪襯,但就如天水圍這個失敗例子一樣,公屋是幌子,南面最好的公園、交通樞紐的地區與嘉湖山莊連在一起,北面好一大堆的公屋則是極不便利的地點。這正是八十年代與長實合營的新市鎮,亦是可作鑑的脫輪前車。

建立第二個市中心
最核心的問題,是看得到南生圍、沙埔、坪輋、粉嶺北、古洞、落馬洲河套區、禁區開放等等,為甚麼都在新界北發生呢?「其實,我們估計,政府、地產商,正在搞港、深同城化的計劃,這種大規模的區域融合,卻又不會告訴你如何去做,現在漸次把邊界模糊化,當然也配合地產商在新界北囤積了十多年的地,使他們的地價可以因為規劃的關係,由農地荒地變成新市鎮、變成豪宅用地,甚至成為第二個CBD的用地。現在更聽說,這計劃的主力,是針對為內地來港買屋,甚或其中的公屋,也不是為了港人而建,是給內地專才住的。」香港人現的的房屋問題如斯嚴峻,卻在行政架構中出現這種思維。
而這更大可能,是加速港深同城,「這大規模的發展,很可能是為了把香港的CBD北移至新界北的融合構思,當然,我們不是胡謅,你可以在中央的政策文件找得著的。而新界北的地位,甚至被相關的政策團體提升到國家戰略層面,因為新界北的大片農地是珠三角地區的罕有未完全開發的平原云云,完全開發假以時日,聽聞最高指令,是2020年,但施政報告對相關建議往後退兩年,現在最後至2019年便有可能入城,這因為,在珠三角規劃綱要中提及的完成年份,要在此前,趕及使香港在經濟體系上,與國內密不可分的,到時候,即使滿足基本法當初很多承諾,都沒問題了,因為社會上層人士,全部都是國內訓練教育出來的菁英了。」

陳劍青 新界東北發展關注組
「我本身在大學做地理的研究,我想是2004年開始民間監察,尤其關注部份個案,最初都不過是用研究角度去看,關注非正式房屋問題,這都是政府特意劃地,然後定性這是非法房屋,拆了。到2007年首次到天平山村,發現了所謂的貨櫃牆,其實,是一種收地的方法︰在四方八面的貨櫃當中,原來有一塊農地,而每邊一堵的牆,有七層高,四邊都是已經回收的農地,並以英泥填平,這樣,當中的農地無風、無陽光、而水亦倒流田中,當然耕作不來,結果那些原居民(廖姓),成功逼走了農戶,最終又把那地填平,一步一步侵蝕其他村民。這種種問題,若我呆在象牙塔研究,只會煙沒於人間,所以便成立了這個關注組,希望結集其他人,幫助他們向世人訴說,並且再研究新市鎮空間的問題。」


圖A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粉嶺北與新界北發展帶的問題。
粉嶺北(比菜園村大三倍)
古洞(比粉嶺北大兩倍)
坪輋(與古洞同等大)







圖B













圖A
1.這個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當中的問題可以從這圖中看到端倪,天平山村邊陲土地已經很多公屋,在規劃中於在旁多建,形成一個公屋群,而最好的,如河邊部份,全部都是豪宅。

2.圖中所見B區域,就是粉嶺北的發展計劃,現在的規劃用途,我們叫作Green Belt,因為以前的新市鎮規劃,在新市鎮外圍都有一個綠化地帶,使得發展不能侵蝕開來,但現在政府卻建議把粉嶺原先的Green Belt取消,使原來的新市鎮規劃大幅破壞。當然,亦有說把禁區當作Green Belt,但滑稽之處就是禁區那有人進得了?本身就是Green Belt,感覺就是隨便找個權充的地區取而代之草草了事。

3.坪輋說會發展成特殊工業及豪宅,前者指放置貨物,比如造冷氣機的喉,其實那裡有非常舒適的田地,邊上的原居民村,不會動,其他非原居民村又是像馬屎埔一樣收地建豪宅。

4.最大問題是人口估算,這十年來的數據都估算錯誤的。早在2003年估算香港到2011年會增長至840萬人口,但今年都不過是七百萬人,又怎會如此急增呢?
數字呢,是造出來的,而這兩三年不斷改動人口估算,為了遷就計劃,現在説2039年又有800多萬,但同時間香港在殺校,這樣,便生出一個「內地到港的流動人口」,卻竟爾要為流動人口建房子、興市鎮,趕跑原來住在這裡的,去滿足杜撰出來,佔了增長的一半以上的人口

5.其中規劃,多為低密度豪宅,若為滿足人口增長,應多建公屋,但現在公共屋村的土地,卻只有天平山村及綠悠軒這一帶這麼一點的,並見不到整個計劃對人口住屋問題有多大幫助。

6. 城規會是委任出來,而為鄉郊把關的委員,其實都有近半委員與地產商有關,這種委任制度,使當中出現了傾斜。

B
就是粉嶺北新市鎮的發展概覽,這包括了四條村落︰馬屎埔、石湖新村、天平山村及虎地坳,近梧桐河那邊,會建成中、低密度豪宅,中間是市中心,劃了一小部份,用來起公屋︰最好的地方,起豪宅,近馬、公路的,就是公屋。你會問,現階段已收的地中,有部份是用來進行換地,這是常見的手法,所以,估計政府會將近河的地皮與現行已收的計劃中公屋地皮交換,其他發展商便在河邊起豪宅。


有些逼遷戶自行申請了公屋(政府竟然沒有幫忙),上樓後每天提著行李,如常的回來這裡生活,他們不習慣城市,情願回到這個地方。










南海番禺順德的種田方式,是把水引入阡陌,放入田螺養著,再加以在當中養魚,養雞,做了一個生態循環的環境,自然不用加很多肥料,只是把田邊泥土往水溝堆,原來水溝的已是沃土,足以下季使用。









現在,不少旁邊屋苑的人參觀導賞,並參與種田,發展出一種市鎮與鄉村的新的睦鄰關係。

















據陳劍青所說,這道梧桐河早於95年便開始治理,而隔不多久,村的另一邊建起屋苑,兩個工程竟然都把地台提升了三米以上,河邊本來與村中田地相連,雨估季會泛濫,但總會從現在屋苑那邊流出去,反而養育農田,但現在治理了,使河成水溝,生態斷絕,那邊廂在雨季時,雨水又會倒流,所以估計來年這村會出現生態災難,還好村民用自己的水井及方法控制著。





馬屎埔的人如是說
我們到這裡來,亦認識到不少義工,更多的,了解到當中的投入,多多少少,是被逼出來的,而當中,不只有八零後在參與著。

俊彥,廿六歲,發現月薪竟比作為文員所賺的要多。用有機的方法,並與村民交流種田的心得,互為影響。「正式做了三個月農夫,現在只算知道基礎的,但三個月時間,未能說自己很了解,但這裡很多經驗,是城市人完全體會不來。」















Sandy(馬屎埔音樂會搞手)
音樂對應地產商囤積土地的事情,他們買了土地十多年,沒擅用土地,並且把其上的空屋變成敗瓦,想做到村景零落淒涼,於是,我們用音樂,想賦予這土地生氣,並且通過音樂讓這裡含蓄的村民知道很多人在支持他們的。我們想,音樂內容讓他們有共鳴,所以我們用了六、七十年代的舊歌,村民都有點唱,他們亦有參與。



大森(夏日浪漫樂隊成員)
最早有印象是皇后碼頭的樂隊,便從這個引發點出發,一連串的。這種事情,你不看不理,是沒事的,如常生活的,但眼角看到了,再留意多點,聽到政府官員說法,看到他們的做法,會愈看愈生氣,愈生氣便愈投入,但你沒有理由暴力抗爭嘛,難道拿槍去轟他們嗎?所以,便想到用自己較擅長的音樂去推動,而且,香港人對抗爭很抗拒,反而,你告訴人家,你對這種事感同身受,切膚之痛,反而更有共鳴。

國治(夏日浪漫樂隊成員)
最初是聽制度上的事,聽到很多不公平的,好像聽到為控制價格,會把食物丟掉,但那邊廂又有人沒吃的,便開始更看得多,對不公平的事情所產生的情緒,是一點一點的累積下來的,於是參與了一回,認識了一些人,再在社交網絡中,連結到更多相關的消息,便愈來愈投入了。

偉欣(夏日浪漫樂隊成員,亦是音樂會搞手之一)
搞音樂會,是因為早前菜園村事件,我們一班朋友都有參與,但發覺叫口號、靜坐,都不太合自己,但我們又想將這種不公平事件讓人知道,早前看電視得悉這裡的事,參加了日間導賞團,希望更多人知道這裡的問題。並且,告訴人們農耕對這社會都是好事。


































































































新界的角色扮演
梁啟智

若然要用港深同城這框架去想馬屎埔及南生圍這兩個案,未必能夠直達要旨。
其中的概念的變換是要旨,就是新界的角色身份。
新界已經變成我們必定要經過的地方,這跟以前不一樣,就是線性發展,先沙田,再大埔,後粉嶺上水,而我們有一個很有趣的想像,嘗試到新市鎮去解決市區的問題,但同時你又明白新市鎮永遠不能與市區同步,是一個想超越又想模仿的對象,好像新界區名校永遠不同於市區名校。
但這種模式這種思維,近年已經傍落,沒了新市鎮的嚮往,只見到天水圍東涌的失敗,而這又與前線變換同時發生,新界已經不再是重點,我們最想聯接的,叫中國大陸。新界,變成要建造很多跨境基建會經過的地方,港深同城,最大影響在這些基建。
反而說,在新界北要建設一些事物,去配合深圳嗎?又看不到這是上到很高議程的,只是個別人士的提議,是否成為一個政策在發生中呢?我又不是真的很明確看得到,你看落馬洲河套區說了這麼久,仍然沒有很大的進展,可見端倪。
如果在邊境建房,第一個反對應該是深圳,會影響到他們的景觀嘛。

在馬屎埔發展這個案,先不要投入偏見,香港確是需要土地進行房屋建設,反而應該從政府找地發展這個行為去想,他們會從哪個地方找出地方建房發展,而面對最少阻力,又最容易呢?他們心中有個打算,很多地方可用,只是說哪個地方最難。

菜園村的例子,好在讓大家頓悟到原來新界是很不一樣的,有非原居民/原居民,便得從三個新界想像想想新界這件事,馬屎埔是容易處理,當然是因為他的政治脈胳位置。

地政署長劉超說,海不能填、山不能移、樹不能伐、村不能遷、回憶不可毁,香港就不會有地了,其實,這是騙人的,活動者不是說不,而是問問題,問過程,問方法。而署長的說法,是把很多事情合法合理化,好像郊野公園建堆填區,就是說,我現在沒地了,就讓我在這裡建堆填區啦。

且慢,從來沒有人不准政府填海,政府都說想再填海,當然,他們的計劃太笨而矣,把青衣的藍巴勒海峽填密,不可能發生的(貨運船航道)。錦上路方案時,覺得再在該海峽上建機鐵路線,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域來,政府說不能填,現在又可以了。

為迪士尼填出來的地,由尖沙咀至加士居道這麼大,足以讓五萬人居住,卻放了一個蝕錢的迪士尼,即使在未來十年,不作重建,都夠應負。那帶出的,是香港並非沒有地,而是那個優先次序出了問題,第一,那裡來,第二拿來做啥?

喜歡填海,是因為政府不需要付出努力,便得到效果,而不用應付反對聲音,但從土地利用來說,很多地,用來造甚麼?小蠔灣都是放著沒用的。因為,馬屎埔村的人好欺負了,所以先欺負他。

找到一個好的方法做市區重建,搞新界的壓力低很多。
但造市區重建是有成本,但又受地積比率所限,早年被詬病,但市建局這邊大賺那邊又不做,九龍城啟德重建,滾雪球。

再說,是否我們不碰新界,新界會沒事呢?

這又回到對新界的本質想像,我們一廂情願,想像新界是一個不動,停頓了的空間,這是很錯的想法,新界本身是很邊沿化,不理他,他會更邊沿化,新界其實有自己的經濟活動,不是只用來秋季旅行燒烤遠足的,馬屎埔有人種菜賣菜有人住就是一個好例子,馬屎埔已經算是很好彩。你不希望這群居民把地賣給地產商,你也得想方法使他們有自己的經濟活動才成啊!經濟模式使他們愈來愈邊緣化,我們到超級市場,買的菜要完美,馬屎埔的菜,你不會買嘛?大浪西灣本身不是想賣地,只是想開旅舍,政府回覆你們沒有牌照,不能,才賣掉啊,馬屎埔有趣,是想辦法將鄉與郊回到同一個點,一般人,把鄉與郊分開,政策亦然,這是非常有問題的,你看香港郊區地圖,便把一大片綠色的郊區與幾個圈在其中的村落分開了,這個圈之內可以搞,圈外不可,怎可能將之分開呢?這種大陸的自然保護區我們經常在說,保護區內,入面有人種菜,農民被野生動物吃掉莊稼,最後想到搞生態旅遊,做個STAND,給人觀鳥,原來又做到保護環境,又可以搵到食。馬屎埔的CASE,不是想做對立,反而希望想方法,農村生存到,另一方面,使市鎮的人參與到,所以他們搞有機農場,搞藝廊,讓鎮與鄉合為一個社區,如果成功,香港政府應該多謝他們,最少發現,中老年低下階層,最少有農業工作可做,亦解決到這階層的失業問題
三贏,環境、村民、政府都得到。

城規圖則未過,馬屎埔

多一個CBD這規劃,我並不覺得是,而這些事情,亦一直都在發生,其實大家留意這種事,因為早陣子菜園村,想多造一個CBD,他又不支持副都心計劃。但在公眾公佈的事項中,看不到這回事。

邊境,中央層面起市中心,有一個地方叫前海,就是洪水橋,現在在香港境內,看不到副都心

但港深同城,肯定會的,二、三十年,深圳一線都不知怎樣分,現在的新界北城市建設,一點都不出奇,但我比較有興趣其他方向去想這回事。

土地、社區、政治經濟,馬屎埔,是這碼子的事的反映。
市區重建是問題,新界發展是問題,這並非要比較,而是在不同中,想帶出討論,究竟哪一個會好一點?

梁啟智(19781218日-),香港大學地理學系及嶺南大學文化研究學系兼任講師。業餘時事評論員、專欄作家,畢業於沙田蘇浙公學、香港浸會大學地理系、美國克拉克大學國際發展碩士及美國明尼蘇達大學地理學博士,專攻城市地理學。

2013年9月17日 星期二

續關西急行

續︰關西急行

大阪
在這次速行之中,大阪似乎未現真象,因為這回安排的,都是遊樂園。
關於海遊館與環球片場,我不打算在這裡詳細介紹,香港人要去的都去過了,還未去的亦不會因為我在這裡介紹了大白鯊歷險之旅而突然遊興大發。
反而想借這裡講講大阪與關西人。
關西人或者不及關東人具有潮流觸覺,但關西人有耐心,有人情味以及相對彈性的做事方式,卻對我等極為彈性的中國人而言,甚感貼心。以香港團導遊兼翻繹水谷先生為例,正好是一個典型。
說實在,水谷先生的普通話並不是十分流利,不時要我們嚷著I beg your pardon,對於沒耐性的香港記者,水谷先生卻是很努力很耐心的一而再的解釋我們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者回家這個男人會被老婆女兒欺負,但對外盡量周詳,我們欠了的價錢他立即幫忙補個電話,同時亦會盡快幫助我們,補回因旅程改動而缺失了的重要環節,這一點,足以彌補在溝通上的不足。
不過要是我爸是這樣子,我也會好好的欺負他。
 















我們的導遊水谷先生

環球片場
環球片場五年前經已開業,笑容常見,但現在不論關東關西,大幅減少的遊客數量導致相當嚴峻的經濟危機,亦使這背後隱藏了一個偌大的陰影。

環球片場
地址︰大阪市此花區櫻島2-1-33
電話︰06 (6465) 3000
網址︰www.usj.co.jp














海遊館
海遊館是一家嚴謹認真的海洋館,層層推進的海底歷程,最深刻的應該是阿拉斯加蟹爭做大哥的毆鬥,物競天擇早早潛伏於各個眼不見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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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遊館
地址︰大阪市港區海岸通1-1-10
電話︰06 (6576) 5501
網址︰www.kaiyukan.com



























堺市
堺市位於距大阪市不到一小時車程的小鎮,除了上兩期介紹過的自轉車博物館,市旅遊局推介我們坐坐阪堺電氣軌道。
成人二百日元單程,小童一百日元,共兩線,分別由我也不知道在哪裡的浜寺站前至同樣不知道在哪裡的天王寺駅前的高野線,以及開往也不知道在哪裡的惠美須町的南海線,不過,論感覺就如港島的電車一樣,是一種未被淘汰的老式有軌電車,與東京的都電荒川線是同一類型的產物。




神戶
雖然阪神地震已經超過十年,但環視神戶港海岸的簇新建築,不難想像當日的災難有多空前。
這燈塔下本來是三菱倉庫株式會社,結果夷為平地,現在成了Shopping Mall及一家頗臨時的遊樂場與海堤空地,十年過去,敢於面對傷痕的日本人,今日再添一道重創,這一回的傷害無比的痛,以致不假外求的他們,推出了「元氣!關西!」的促進旅遊方案,可以想見。


不過,請你千萬不要用可憐、施捨的角度去看這事,我們不是國內的暴發戶,不會指著香港人說︰「沒有我們大陸人你們等著吃屎了!」我們去,是享受假期,並讓本來純真樸實的關西人,一起嬉笑,一起歡愉。(寫於2010年夏天)